年末的时候,妈妈忽然查出得了癌症。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可那又如何,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内心里再大的恐惧,对着她,也得轻松的说不过去医院做一个小手术。
有人说,到了医院才觉得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是,看到了一些年轻鲜活的生命,顷刻千疮百孔。
那一刻便觉自己平时那些个小病小痛不值一提。
手术那一天早晨。
冬日里的艳阳高照。
暗地里无数次安慰自己,这是一个好兆头。
可手术室里麻醉师的传呼,等不及电梯,急急的跑在楼梯上。
耳朵里只听见踉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来回的盘旋。
麻醉师不疾不徐的声音:你母亲的高血压,心肌病情况,在麻醉过程中可能会因为器械或者药物的植入导致猝死。
这手术,做?不做?
做不做?做不做?
另外一边,也在是麻醉师和家属谈话。
一对年轻男女,只听女孩儿略微颤抖的声音,拽着男人的袖口,哥哥,哥哥……
我回头看到父亲焦虑的眼神,连唇色也有些发白。
低低的问,做?不做?
爹吐出一个字:做!
忘记了怎样在手术单上签字,忘记了怎样从楼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
只记得那一天,那样明晃晃的太阳,也没照进心里。
整个人冰凉焦灼。
整整六个小时。
看见爹平均十分钟不到一支烟的频率,在手术等待室与外面来回的走动。
我只觉口渴,不断的喝水,还是很渴,仿佛心内裂开一道道的沟渠,干枯而炙热。
直至大屏上显示:手术结束,家属回病房等待。
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到胸腔。
母亲从手术室出来,人是清醒的,并无想象中的苍白无力。
脸色微微有点肿,她努力的微笑,声音有些暗沉。
居然第一句话就是吩咐我爹安排等候手术的若干亲戚吃午饭。
看得出她的疲倦和疼痛,她却尽量保持若无其事的模样让我们安心。
医生交代,手术后六小时让病人保持清醒,不要睡着。
整个下午到晚上,一堆人轮流的和她说话。
说着说着她垂下眼皮,又被叫醒,如此来回折腾六小时。
直到时间到了,她低低的说了一句,现在终于可以睡一会儿了。
便昏沉的睡着了。
整个过程没有喊过一声疼。
我给幺叔说,母亲很坚强,若有一天,我到了她这个境地,我也要努力像她一般。
身体上的痛楚任何至亲都无法分担,既是只能自己承受的,那不妨让家人心安。
让爱自己的人好受一点。
住院一个多月期间,感受到了一个大家庭的守望相助。
原本觉得一直不懂事的小表弟,偶尔没事就来医院坐坐,只是陪母亲聊天。
为着医院附近买不到的纸胶布,来回几十公里午休抽空送了来。
最小的表妹,无限制提供各种水果糕点。
三姨更是每天来回两三小时的车程来医院只为照顾大家的生活。
连幺叔也抽空几趟来医院送水果吃食,偶尔还陪我在楼下花园抽烟。
同病房的其它,有三个姑娘为了照顾老妈吵架生气的。
有老公一直照顾老婆心情抑郁在病房骂骂咧咧的。
便觉怎么看都是我家很和谐幸福。
同病房的病情都不轻。
母亲多少有些察觉,每一次的化验单子,或者医生和家属谈话她都略微紧张。
可口里总说,你们就瞒着我吧,就算是癌症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每次都没好气的说,你以为那么容易就癌了?
刚知道她癌症的时候,内心里总不愿接受。
在医院时间长了,看到了更多更坏的情况。
心内也庆幸她发现尚早,属于初期。
偶尔也想,若有一天,自己走到这样的时刻,又该怎样。
也就想想,想完以后更多的是坚定过好每一天。
把过程顾好了,什么结果也要面对。
幺叔说,到了医院才知道健康重要。
去了景云山才知道活着比什么都好。
果真,幸福与不幸都是比较而来的。
母亲出院以后,爹和我商量,还是告诉母亲实情。
一是希望她知道以后会顾惜自己的身体。
二是各种药物说明也瞒不过去。
原以为母亲多少有点情绪。
可她看着我两也就一笑,癌症?癌症就癌症呗。
我仔细想从她脸上看出些强颜欢笑的意味,可她也没什么动静。
那?
那什么那,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不说了啊,早期没扩散,肿瘤切除了。
我和爹对看一眼,有点无语。
母亲接着说,是个人到了点年纪总要生病的,难怪你爹最近愁得跟他得了癌症似的。
放在心里打了无数次腹稿安慰的话全然派不上用场。
我有点不适应她反过来安慰我们的场面。
忽然一想,释然了。
如果我走到这天,我也会这样的。
人生无常,一句话,该干嘛干嘛。
活着,就好好活着。
若不能活,也让家人轻松一些。
PS:昨儿农历生日。
居然一个人在家呆了整一天。
爹妈电话来问我怎么过,我说吃面睡觉看书。
下午我是想一个人出去逛逛书店,找个清静的地方一个人吃饭。
怎知天绝我也,家里居然停水。
想想蓬头垢面的出门,什么兴致也无了……
评论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