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若凝

引子：云杉坪－－－开满各种花的草地上飘着洁白的云彩，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映衬着洁净展览色的天空。这块圣洁的草原是丽江纳西族男女爱情不幸的徇情之地，见证着无数对情侣的浪漫和悲怆。在丽江，云杉坪是永远回响在纳西民族心灵深处的《梁祝》。 一 离婚期还有48天了，袅袅已经很久没有去撕日历了，自欺欺人的以为，不让那本日历变薄，婚礼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就没有那么重。可是，没完没了的婚礼琐碎小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的婚礼一日日的接近了。 夜深了，和阿布在千年里坐在关帝庙那的小船上，袅袅大声的笑着，在穿上蹦蹦跳跳。阿布半晌说：“再摇船就要翻了”袅袅安静下来，凝视着对面这个ID，悠悠的说一句：“如果，如果有来世，我宁可船翻了葬身鱼腹”。阿布说：“傻孩子，你是要过幸福的生活去了，不许说傻话。”袅袅轻轻笑了，“嗯，会好起来的。”那把心底里的那句话和眼泪一起硬生生的咽下了“我的幸福一直握在你的手里，没有你，何来幸福。” “阿布，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吗？” “记得，你玩游戏的第二天，被山贼围剿，我路过救了你。” “呵呵，那时候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哪儿危险。” “是啊，第一次收到你的纸条就是，阿布，我又被山贼打死好多次了” “为什么同意我跟着你？他们说你身边从来没有女孩子过的。” “呵呵，我是个在现实里有家的人，不可以叫小女孩爱上我。” “那我呢？” “事我没做好，失控了，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在年底就结婚了，你们是同学，在一起很久了，感情很好的。” “记得，当时你提醒我，游戏里很多玫瑰梦的，不过都是虚幻的。” “嗯，你当时回答我的时候样子很坚定，说自己是个简单而懒散的小女人，不会也不想去改变目前很宁静的生活。” “就是因为这个样子，所以你才带我玩游戏的，对吗？” “这些话叫我认为你是个有心智，理智的游戏者，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 阿布想起从前，自己把这个小女人从山贼场里捡到，一向不喜欢麻烦，也不喜欢游戏里那些小儿女的冰激凌情感，甜的时候浓得化不开，淡的时候不到一刻就融化了，想起袅袅，一个象清茶一样的女子，成熟的时候可以和你讨论当今中国素质教育的缺陷，讨论朱熹的《论语》和南怀瑾的《论语别裁》里的区别，每当和袅袅对这些问题争论的时候，阿布总感觉那个在电脑另一端22岁的女孩子小脸上严肃而圣洁的表情。她有调皮和天真的一面，一次，好容易抽出时间带她去石头山练级，她步伐未满，喜欢看她在自己身后蹦蹦跳跳的，一不留神，人不见了，纸条，不在线？掉了？ 没一会儿，纸条了，问她，“掉了吗？”“没掉，刚石头太多了，一下围上来，不知道怎么办，就下线了”“我的天。。。。”袅袅就是这样的女子，让人不知不觉中沉醉在清茶的幽香里。 在船上，袅袅看着阿布不说话，也没有打搅他。 任由自己的思绪到处乱飞，知道自己22岁的时候，阿布说：呵呵，你比我小很多阿。 “那又如何，游戏面前，人人平等。” “哟呵，小丫头还会点说辞啊” “那是”说这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臭美下。 “快点哦，老规矩，给你30秒时间臭美” “呜呜……就会欺负偶” 阿布是个很会照顾人的男人，而他的照顾总让袅袅感觉很温暖，但丝毫不暧昧，喜欢和他一起聊天，他练上层，袅袅就给他引NPC，他打架，她就在边上给他加油。常在一起，难免周围的人会玩笑，阿布和袅袅总是棘口否认，事情急转直下是因为一个对袅袅有所企图的男孩造成的，年纪尚小，容忍不了得不到的失落，便用了另外的手段来报复，游戏里便流传出袅袅死皮赖脸跟某某大侠，是为了得到某人的装备等等，袅袅面对这样的谣言无从解释，只是减少了来游戏的时间，过了两天，在QQ收到阿布的留言，叫她今晚8点定要来游戏，有很重要的事情，刚上线，就听门里讨论，门主，就是阿布，叫门里今晚所有的人8点都要去大战场，因为阿布一向做事有分寸门里大家都很尊敬他，8点，在大战场能来的都差不多来了，三十几个人，袅袅也坐在边上。阿布给袅袅一个纸条：一会儿我说什么你也别反驳，有事我们下来说，给我个面子。 开场，阿布就说，今天耽搁门里的兄弟们点时间，是我想向大家交代个我个人的事情，最近几天我相信大家都听说我和袅袅的传言了吧，在这里，我更正一下，我和袅袅在一起很久了，并不是传言说的那么难听，而事实是，我很想在这里照顾她，是她一直不给我这个机会。袅袅，你过来，今天，当着门里这么多兄弟，我诚心的说，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在这里照顾你一辈子？ 门里的兄弟在喧哗，袅袅，答应，答应啊。 阿布的纸条：相信我，我想在这里照顾你。 回想起当时的心情，被巨大的幸福塞满了整个心房，微笑着眼泪掉下。 事后，袅袅问，是不是当时为了阻止流言蜚语才这么做的？ 阿布说：我这么聪明的人，这不过是起到了催化作用。傻孩子别多想。 此后，他们在游戏里相依为命，袅袅就是阿布，阿布的叫他。 他因为比袅袅大7岁，总是叫他傻丫头，傻孩子。 阿布说他们的感情象第四情感，比亲情多些，比爱情少些，其实，彼此都在不知不觉里渗透在对方的生活里，在电脑前的时间越来越多，给对方事无巨细的汇报生活琐事，说是第四情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二 随着婚期的临近，袅袅变得心神不宁，还有22天，那日，袅袅和未婚夫为了选一个新居花瓶，拿着朋友介绍的一个巷子里的仿古董店里出来，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还没走出巷口，就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匆匆忙忙的和他一起躲进屋檐下，袅袅一句话也不想说，接过他递过来的面纸，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老旧的建筑，灰蒙蒙的天空，再看看身边的他，这就是要和自己后半辈子相依为命的男人，为什么在此刻离这么近，丝毫感受不到温暖呢？自己终有一日也会象这些老旧的建筑一般的晦暗，那时候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吗？ 即使……那又如何，阿布现实里有个做教师的太太，女儿5岁，今年得了全市少儿英语第一名，这些岂是割舍得下的？所有的，都包含在阿布的那句话里，古人有云，恨不相逢未嫁时，现在改个字适合我，恨不相逢未娶时。 看着雨小了，袅袅不想回去面对那些婚期，请贴，便告诉他，想再去买点东西，叫他把东西先拿回去，他叮嘱她早点回家，别太辛苦，袅袅点头，漠然的看着他离开。 迷糊的走着，感觉脚一阵酸疼的时候才发现天差不多黑了，不由得加快脚步看看附近有没有网吧，此时此刻最想见的依然是阿布，即使是个有阿布名字的数码人物。 上线看着自己的职称（弱水三千），发了下呆，那一瓢终究不是自己的。立刻收到阿布的纸条：傻丫头来了。袅袅死命的顶着屏幕，仿佛要把这字字句句印在脑海里，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承受不了分离的话，虽然已经感觉到分离的脚步一步胜过一步的踩过心口撞过来，彼此都在用尽这全身力气使对方不担心自己。袅袅的纸条：是吖，今天我不许你干别的，得陪我去玩。 “是，听丫头的。” “那当然，咱家我说了算不是。” “样吧，又得意了” “嘿嘿……”发出这样的笑声，而事实上一脸凝重的顶着屏幕。 一整夜，阿布跟着袅袅在游戏里蹦蹦跳跳的溜达，袅袅不停的说话，生怕片刻的沉默而叫彼此显然一个伤感的时段，12点了，在家里人和阿布的催促下，袅袅离开网吧。夏天的深夜风过，袅袅站在路边一阵寒意，看看周围，才发现自己离家好远，坐在出租车上，想到还有22天的婚礼，忽然感觉车在摇晃，司机的急刹，车轮擦过地面的刺耳声音，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力，袅袅失去了知觉。在意识里，最后跃入脑海的是，自己还没见过阿布。 浑身都感觉疼，睁眼，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都是白色的墙，看到家人关切的眼神，妈妈赶紧告诉她，福大命大，哪儿都好，医生说只是一些擦伤，你还有感觉哪儿不舒服吗？为了表示自己没事，赶紧挤出一丝笑容，妈妈我没事，我累了，睡会儿。闭上眼睛，心在跌宕起伏，大脑里一个想法很强烈的告诉自己，一定要见阿布，经过这次的意外，感觉生命真的很脆弱，如果，真的长眠了，那就是在奈何桥上也是心有不甘的。 第二天，知道了司机重伤，有可能下辈子与轮椅为伴了，袅袅心一阵沉重，麻木的由着家人带去照了脑CT，做了全身检查，出了擦伤，就是左边肩膀软组织挫伤，万幸。家人松了一口气，婚礼还能如期举行。 第三天，袅袅趁家人都去上班，回家拿了点东西就留下一封信离开了。 大意是，车祸感觉叫人压抑，想在婚礼前一个人旅游，一定在婚礼前一星期准时回家，叫家里人放心，自己会照顾好自己，每天致电回家。 在好朋友北若那窝着，已经三天没有给阿布消息了，上网开QQ，看见阿布的头像焦急的闪烁，第一天，每30分钟一个留言，文字里泄漏了阿布的焦急与想念。 第二天，说电话一直不通，是不是不愿意再回到网络，还是出了什么事，第一次为网络的局限性而深恶痛绝。 第三天，告诉袅袅没法上班，一整天都在想着袅袅，在最后说，没有别的要求，只想，等袅袅告诉他一个结果，好叫他放心。 看到这里，袅袅在电脑前敲下一句话，和死神擦肩而过我不害怕，我害怕的是我还没有见过你就要离开的结果。 当阿布知道袅袅车祸，第一句话就是，我一定要见到你，知道你好好的我才能放心。阿布一想到袅袅差一点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心就纠成一团的痛。他告诉袅袅，我们的结果是注定的，我们没有那个勇气去承受改变的结果，因为，我是个有责任的人，今天我一定要见你，也许是我们唯一的见面，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在你还没有做别人的妻子前看看你，看见你好好的，我会用我最真挚的祝福，看着你做一个最幸福的新娘。 三 西北的丽江，高原雪山脚下小桥流水，聂人心魂的纳西古乐和世界上仅存的象形文字东巴文营造了美丽的古城丽江，五一旅游大风刚刮过，古城呈现了它宁静祥和的朴质本色，它主街傍河，小巷临渠，泉水环绕每家门庭，开门即河，迎面即柳，形成了高原水乡的特有风采。 两人相约丽江，阿布在夏日黄昏见到了袅袅，长的发和亚麻色的裙子，光着脚穿着双木质凉鞋，光洁的皮肤玫瑰色的唇，看见阿布，脸上便有了孩子气的笑容，袅袅看阿布一身深深浅浅的蓝色，深蓝色运动鞋，阔脚牛仔裤，一件白色领口有蓝色镶边的绵质体恤，消瘦皙长的身材，伸手接过袅袅脚边的行李，自然的牵着她的手，袅袅就在梦想的香格里拉把自己的手和心交在这个男人手里。心里象揣了一个小鼓，砰砰跳。 阿布带袅袅去了一个旧式的丽江民居，阿布放下行李，袅袅忽然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阿布，阿布看着这个千里迢迢赶来的女孩，看着袅袅手臂上还有擦伤的红药水痕迹，终于忍不住把她紧紧的拥入怀里，仿佛生怕袅袅忽然就消失了,她在他怀里呢喃，“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有看见你”“知道以后我没一晚能睡好的，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阿布声音哽咽了。眼泪落在袅袅的肩膀，也滴在心里滚烫滚烫的一阵刺痛。 黄昏褪下，黑夜浮了上来，当夜色笼罩了这座小城的时候，他们才携手到附近的酒楼吃饭。 阿布从遥远的北方城市马不停蹄的赶在袅袅前面到达丽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到这处民居，因为袅袅说过不喜欢酒店冷冰冰的感觉，只想和他过几天平淡夫妻的日子。在酒楼灯火辉煌的灯光下，袅袅看见阿布因为疲倦睡眠不够而呈现的疲倦神色，心立刻一阵疼痛，忍不住想走过去抱抱他。 回家，房子不大，小厅里几个布艺沙发，沙发对面是电视，一间卧室，一张大床，床边放了个藤质躺椅，上面放了个苹果绿的垫子，和床单窗帘很协调，一切简洁而温暖。 袅袅洗澡完，阿布用在房间里找到的小吹风给她吹干长长如海藻一样的头发。袅袅一边不停的说一些生活里琐碎的笑话，一边感受到阿布的手指轻柔的在拉动她的头发，她不能停下，感觉如果沉默会让这种温情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窗帘把整个黑夜隔在外面，在阿布去洗澡的时候，袅袅迅速躺在床的左边，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心如擂鼓般的响起，听见阿布拖鞋的声音，然后轻声喊了“袅袅？”没回答就关灯在床的右边躺下了。阿布听见袅袅紧张而不平稳的声音，轻声说：“袅袅，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袅袅听到黑夜里阿布浑厚的声音，一下子所有的紧张和害怕都没了，这是无数次在语聊，电话里的声音，翻身靠近阿布，“抱抱我，我害怕”在阿布怀里，袅袅明显的感到阿布呼吸急促起来，袅袅轻轻吻了他的脸，阿布有把袅袅退开的意思，“不，袅袅我不能伤害你”袅袅没有退缩，迎上去吻了阿布的唇，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布的吻在袅袅耳边，轻声问，“我可以吗？真的可以吗？”“你可以，我是你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知道我爱你，你爱我吗？”“是，我爱你”……一切的一切就像在云端，就这样纠缠吧，融化吧…… 清晨醒来，袅袅看见熟睡的阿布，眉头放开了，竟然有孩子气的稚气。想起昨晚，袅袅的眼睛骤然湿了，原来自己真的和阿布在一起了，阿布醒了侧身吻了袅袅的脖子，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前，拥她在怀里，“袅袅，我昨晚伤害了你吗？”“你记住，我所作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还有，就是我爱你”阿布把袅袅紧紧的拥在自己怀里，把所有要说的都融化在这个拥抱里。 柴门文说：喜欢一个人有三个理由，第一是见到他，第二是了解他，第三是与之共眠。袅袅对阿布，完全符合这三条。 第二天，两人手牵手在城里溜达，看古建筑，品尝丽江古老的纳西“龙虎斗” 阿布看袅袅喝龙虎斗的时候小脸泞成一团心疼不已，赶紧叫她吐了，这种酒和茶叶一起的民族饮法一般的人可不行。在古老的古董店里，袅袅看见一对有镂空花纹的银戒，有古朴的花纹和陈旧的颜色，阿布买下，慎重的把一枚戒指套在袅袅的无名指上“在这里，你就是我的女人”袅袅把另一枚戒指套在阿布手指上，“是的，我是你的女人。”傻傻的对视一切彼此斗明了.整整一天，一个交汇的眼神，一个会心的微笑都叫彼此感觉到甜蜜在他们中间围绕。 第三天，两人终于到了袅袅此行来的目的地：云杉坪，这是一片平缓的草地，充满了从森林里溢出来的从来没有被世人的目光和呼吸污染过的空气，四周不知名的野花始终把自然里的灵性牢固的坚守着。在来之前袅袅就告诉阿布，这里纳西人徇情的地方，袅袅要把他们的一切一切埋葬在这里，因为，云杉坪在他们眼里，即使一种生命的结束，也是另一种生命的开始。 袅袅穿了条白色的亚麻裙子，微微卷曲的头发象海藻一样伏在袅袅的后背，微风过，长发和裙裾一起飞扬，阿布走上前去，把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彷佛要把袅袅镶嵌到自己的怀里.他感觉到她在发抖，无声的哭泣，一种彻底无奈的绝望，停不住的眼泪把这种情绪宣泄出来迷漫在四周。袅袅紧紧的抱着阿布，最后一次感受他的体温了，她泪流满面的抬头只想能够把他样子在自己的意识里温习成千上万遍，并试图将他永远的刻在心头。然后把过去经历的种种全部都埋葬在这里,在云杉坪画上一个永久的句号.此一别天涯，永不相见。 在飞机上袅袅几乎不能思维，掌心里紧握着那枚银戒。整个人都笼罩在那无边无际的歌声里。 〈断肠的小威廉〉 你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 你不想说告别的话吧 你让过去不留痕迹 天还是那样的天啊地还是一起走过的地 青草荣花朵开了又谢 和过去一样我到处在寻觅 我象那果实没有人采摘只能落下来 被过路的人不小心踏碎了埋进泥土里 我知道 我知道 以后找你 只能在我的记忆里 …… 数日后，婚礼，婚礼豪华而热闹。 只是宾客间传出细碎的议论，新娘怎么只有佩戴了一个饰物呢？ 白金链子上，配的不是钻石和珍珠，而是一个陈旧的，好像是个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