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若凝

和魏玲玲在一起做饭的周末曾经带给我不少成就感，我以为那是一个顺利的开始。 周一到学校，又倒回原来的起点。 即使单独的在学校遇到她，她远远的看着我就绕开了。 上课的时候她依然埋着头，玩手指或者纽扣。 一个晴朗的下午，带孩子们在草地上玩捉谜藏，她不肯靠近，远远的看着。我朝她招手，她犹豫的不动，我叫她的名字，想让她和大伙儿一起玩，大家就转头去看她，她转身就跑了。 安排好其他同学，我去教室的时候，她趴在桌上哭。 坐在她的旁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做错了。 那一刻我是无助的，真希望她能再大一点，我们就可以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对魏玲玲，我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吓着她前功尽弃，可，还是……。 对于这样一个孩子，我没有任何的经验可寻。 我想，也许是我们积累的感情还是不够，她对我还没有足够的信赖。 我还不能在学校这个大环境里给她安全感。 周末，因为停电了，家里冷冰冰的，电暖炉没用。 她来的时候还是轻轻的敲门，只有两声。 我开门，她垂着头，我接过她的书包，带她到屋子里，坐在茶几旁。 放了洗好的水果和零食，还有在同事家里借的童话书。 我剥了一粒醣递给她，她拿着不动，还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问她，今天想上课么？如果不想我就她念童话故事。 她还是低着头，不看我，也不回答。 她不肯和我说话，我拿着书，念的第一故事是《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念完的时候她已经把头抬起来了。 我不看她，因为看她，她一定会再低着头的，我拿着书假装无意的翻着，盯着书，问她，还想听吗？ 我知道她会不说话的，我用余光看见她点了下头。 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再问一下，嗯？想听么？ 她犹豫了下，小声的回答，想。沙哑而沉闷的声音。 只有一个字，没有多余的。 第二篇是《丑小鸭》。 故事里有这样的句子：不过从蛋壳里爬出的那只小鸭太丑了，到处挨打，被排挤，被讥笑，不仅在鸭群中是这样，连在鸡群中也是这样。 这是头一天的情形。后来一天比一天糟。大家都要赶走这只可怜的小鸭；连他自己的兄弟姊妹也对他生气起来。他们老是说：“你这个丑妖怪，希望猫儿把你抓去才好！”于是妈妈也说起来：“我希望你走远些！”鸭儿们啄他。小鸡打他，喂鸡鸭的那个女佣人用脚来踢他。 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他想其他曾经怎样被人迫害和讥笑过 ，而他现在却听到大家说他是美丽的鸟中最美丽的一只鸟儿。紫丁香在他面前把枝条垂到水里去。太阳照得很温暖，很愉快。他扇动翅膀，伸直细长的颈项，从内心里发出一个快乐的声音： “当我还是一只丑小鸭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幸福！” 念完把书放在茶几上，她用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我，我明白她听懂这个故事了。 我揉揉她的头发，你也是一只丑小鸭呢。总有一天会成为天鹅的。 她眼睛立刻垂下去，脸上有羞涩的笑容。 我拿出七巧板，告诉她怎么玩这个游戏，我俩就对着那个东西摆弄开来。 说实话，我对那个东西极笨，基本上只会两三个比较简单的。 她看我拼了几次以后，我鼓励她自己动手。 她小心翼翼的拼，时不时的抬头看我的表情。 我微笑着给她一些鼓励。 她拼出来的第一个东西是个企鹅。 我挑了一粒醣说是奖励，她高兴的接下来放在兜里，和第一次我给她醣那种勉强截然不同。 1个小时以后，她一共得了五粒醣。 只是，她依然很少说话。 吃饭的时候，我和她去镇上吃饭。家里没电，什么也做不了。 一旦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又开始垂着头，明显的紧张。 低头吃白饭，我给她挟菜，她就只吃我放她碗里的。 吃一碗就不吃了，我让她再吃一点，她只是摇头。 她无法适应任何一个陌生的环境，任何一点改变都让她感到拘谨。 看天色还早，我们步行送她回家，在一个三叉路口，我故意走错了，我想你不能不开口叫我吧。谁知道，她跑了两步，拉了下我的衣服，指了下另外一个方向。 我看着她，想说点什么，看着她垂着的眼睛，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不想看见她父亲，看见她进去我就离开了。 走出几步，回头，看见她站在门口看我，还没有进屋。 我朝她挥挥手，她怔了一下，轻轻的抬了一下左手，转身进去了。 一个人走回来的时候想，她在我面前是忐忑的，每一次要来我这里之前，我都可以想象她是有点害怕的，还在是非常被动的阶段。 已经两个星期了，我还没有开始教她任何书本上的东西，语文，就是从读拼音开始的，她不说话，我该从哪儿开始？ 魏玲玲真的是一只丑小鸭吗？ 这么缓慢的进度，要到哪一天，她哪一天才能变成天鹅？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我目前走的是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谁可以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