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若凝

二十一天以前，你说，爱你，所以放弃你。 二十一天，挣扎，矛盾了二十一天。 每天理智和感情象两个小人儿在心里厮打。 前天，忍不住的想念，电话给你，我们试着做朋友吧。 略有几秒的停顿，你说，好！那么重的语气，仿佛如同我一般，很大的决心。 早晨发了条信息给你，知道一个小影院里今晚放《霸王别姬》八点，影院门口见。 我很早就来了，深秋的夜，不到7点就黑了。 站在门口看一对对情侣牵手进场，觉得讽刺得很。 以前无数次说一起看这部电影都未成行，分开了，却意外的出现了。 这是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你匆忙走到我面前，第一句话是，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微笑着说，没关系，我刚来。 一转身，想拍拍自己笑得生硬的脸。 这台词，原本不该是这样的，好像被一个蹩脚的导演篡改过一般。 生冷，客气，远远的距离。 站立，停顿。彼此都在提醒着这微妙变化的关系。 我恍惚的还在等待你牵着我的手一起去买爆米花和冰红茶。 你慌乱的找话题，今天想吃什么？ 刻意的打破以往的习惯来掩饰这样的尴尬，炒栗子吧。 好——，你在这里等我，马上好。 你转身离开，背影很萧瑟，以前你从不肯让我离开你半步的，即使去买一瓶水。 手里拿着炒栗子，想起一次逛街，我在前面指着这个让你看，那个让你看。 你在后面要剥栗子喂我，一边要抬头看，看着你手忙脚乱，我偷偷得意的笑。 被人宠爱到底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电影开始，灰暗，低沉的冬天，一个女人的面孔，无助的，带着一身的轻浮。 腋下夹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孩子，有布蒙面。 我微微左侧用余光看你，你专注的看着屏幕。看不出你是否和我一般的忐忑。 你曾说过，《霸王别姬》你看了至少十五遍。 我霸道的说，不许看了，下一遍要让我陪你看。 你总是拖着长长的尾音回答，好——。 曾无数次想象过一起看《霸王别姬》的场景，该是在家里 两个人偎依在沙发上，你搂着我，我靠着你的肩，我会把葡萄喂在你的嘴里，一起看，一起想。 看见你的双手合拢在面前，忽然很想念那宽厚温暖的手掌 在之前的每一次，你都会一直握着我的左手。 今天，它们却乖乖的合拢在你的面前，我的双手冰凉，找不到习惯的温暖。 我捂着栗子上散发出的最后余温缩了缩腿，身体向后靠，看到你挺直的背。 电影里那个戏班子的班主说，人，要自己成全自己。 我记住了这一句话，今夜，我是否能够成全我自己？ 程蝶衣发疯似地凄喊：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 我们，曾经设想的一辈子，现在，少的岂止一个时辰，一天，一个月，一年？ 电影结束，明亮的灯照得我双目刺痛。 你默默的走在我后面，极力的阻止那些急速向前走的人。 我没回头，不喜欢这样的保护，我宁可你牵着我被四周的人挤得跌跌撞撞。 径直走到门口，你犹豫着说，我们走走吧。 我点头，嗯。 并肩行走，你问，最近膝盖有没有疼？ 你还记得每年初秋膝盖都会痛一次，在一起的日子，竟然会盼望这样的痛楚 每次你都会把我腿抬着放在你的腿上，轻轻的敲，溺爱的问我疼不疼。 有时候非要让你把药放在我嘴里，喂我喝水才肯乖乖吃药。 一次半夜非要出去散步，走一半说膝盖疼，硬要你背着回家。 还撒赖让你吹口哨给我听，趴在你的背上，悠悠的问你，为什么这么迁就我？ 你说，我迁就你不是因为我爱你，而是怕你不爱我。 瞬间，幸福把我冲击得找不着北，傻乎乎的跟着你的口哨一起哼哼。 你说，怎么不说话呢？ 匆忙的把回忆藏起，急促的回答，不疼了不疼了。 仿佛不记得就在前几天，下楼还象瘸子的模样。 你自顾的说，别忙起来就不吃早餐，每天要吃一个鸡蛋 要在九点以前，少吃上火的东西，别老挑食，你就是太瘦。 天气凉了，早晚温差大，别感冒了，晚上少熬夜，饿了就要弄东西吃，别偷懒……。 你仿佛不习惯我不顶嘴的乖乖听你说话，回头正好看见我在微笑。 你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叹一口气，一头长发，剪了多可惜啊。 我鼻子一酸，所有的委屈都爬上了眼睛，双手抱着你的腰，任由眼泪打湿你的外套。 良久，你拍拍我的背，不哭了，我心疼。 我抬头看着你的眼睛，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半晌，你说，你不是一个只要过程的人。 把自己的心放得低了又低，不甘心的挣扎着。 你能给我的，也只有过程吗？ 我最终还是输了，你轻轻的回答一个字，嗯。 我所有的武装瞬间冰封瓦解，那颗不能再低的心如同二十层楼往下丢的玻璃，一地的粉碎。 那一个夏日的夜里，我依偎着你，掰着你的手指让你记得： 我要你记得，我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我要你记得，你是要娶我的 最后要你记得，竭力拯救我们的爱情……。 你拯救过吗？你为我们的爱情努力过吗？ 这句话在心里转了又转，始终没问，你能怎样呢？ 你有一个爱你的妻，你的家庭，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不得已。 到底我输了你，即使赢了你的爱，又如何？ 默默的走到我的楼下，这一条路比任何一次都觉得长，仿佛每走一步都要用尽全力，楼下，站定。 昏黄的路灯，隐约的看见你微蹙的眉，想伸手去把它抹平，左手动了动，放弃。 你点了一只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开始咳嗽。 想问你是不是感冒了，话到嘴边，放弃。 看见你疲惫的样子，想问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够，还是放弃。 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我们如何能够成为朋友？ 不能想念，不能说爱，不能温柔，甚至不能关怀。 我们能说的，能做的，还有什么呢？ 走到今天，已经是绝路，回头看不到过去，向前，看不到未来。 《霸王别姬》里，老师傅那句意味深长的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 这就是我的命吗？ 认命吧，挣扎何其痛苦。 走上前，轻轻的抱着你，靠在你的胸口，听听这熟悉的心跳声。 这场爱情里流过太多的眼泪，最后，让你看着我微笑离开吧。 离开你的怀抱，最后一次，抬起头。用力的挤出最灿烂的微笑给你。 再见吧，我的最爱。 放手，转身，大步向前走，泪落下。 隐约的听见你的口哨声，是那首我喜欢的《断肠的小威廉》 你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 不想说告别的话吧 你让过去不留痕迹 天还是那样的天啊地还是一起走过的地 青草荣花朵开了又谢 和过去一样我到处在寻觅 我象那果实没有人采摘只能落下来 被过路的人不小心踏碎了埋进泥土里 我知道 我知道 以后找你 只能在我的记忆里…… PS：挺无聊的夜，找到一首万芳的老歌《Fly Away》，听着听着，想写点儿东西。 随手写篇短文丢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