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若凝

一。 我是一个小偷。 上网的时候我以无比自豪的口气这么介绍我自己。 一个MM花了两小时又二十五分来教育我那是不道德的。 中间我在吃了一盒方便面，抽了五支烟，喝了半瓶水， 然后偶尔伸出一个指头打出“嗯”“哦” 不然她会以为我不在，不肯继续去感化一个不良少年。 最后我还是对着电脑睡着了。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还有一次，我的开场白一出来，被一个二百五竖起了中指。 丢给我一句：靠，老子还是卖白面的呢。 敢情我这职业在网上还不NB。 本人自认为长得也不差，23了，还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 因为工作需要隐蔽性，偶尔在公车上工作的时候。 眼睛吃吃小姑娘的冰激凌。 我有个死党叫老伊，35岁的老男人。 他自己这么解释，以前在号子里，后面三位数是1，就是老一了。 得到肥鸭的时候，我们的话，就是偷到数目不小的钱。 我们会去周老二那里吃肥肠火锅，对吃的，我两就这点口味。 然后他会带着我去夜总会找两小妞陪陪，滋润滋润。 不知道哪一天是个头。 可能，等被条子抓的那一天，就是一个暂时停靠点。 出来又继续，我们这样的人，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老伊说，一个人都爬不动，还找个女人背着，没事闹腾。 每当这时候，我都深深的吸一口烟，我一定会找到一个喜欢小偷的女人。 老伊开始还打击我下，后来直接当我说梦话。 既然做小偷，自然设想过种种落网的情景。 如果我一定会被抓，我希望是在酒店的温泉边上，一群皮肤光滑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 每当我想象的时候，脸上一定挂着龌龊的笑。 但是从来没设想过我会眼睁睁的看着老伊在我面前被条子抓住。 当他被一个女条子背铐着的下车的时候。 他的眼睛始终没看过我那个方向一眼。 我记住了那个女警的样子。 第二天，老伊死了。 是在警局出的意外，花了些时间打探出来，确实是个意外。 又是和那个女警有关的意外。 老伊在五楼。 那天都出去行动了，留下这个女的看着他。 他之前参与过一次抢劫，这次他已经意识到很麻烦了。 借口上洗手间看看有什么出路。 洗手间窗口那有一根下水道，他从小小的窗口里挤出去 指望从那逃脱 如果那个女警不进来，如果她不拿着枪吓唬老伊。 我想，老伊绝对不会失手摔死。 对老伊的专业素质我还是有体会的。 我记住了因为老伊的死被革职的女警——武欢。 老伊死了，她却仅仅是丢了工作。 这世界上没有的公道，我会替老伊找回来的。 二。 这个复仇计划弄得我很烦躁，不安。 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无头脑引起的，而是一种隐隐的兴奋。 我已经有了三种以上的计划让她很痛苦。 仿佛她就是我面前一只伸手就能抓住的老鼠。 而我是那只舍不得把她一口吞掉的猫。 武欢，武欢。 这个女孩刚从学校出来，还在实习期就被咔嚓了的女警。 现在一个人住在福州路后面的那个巷子里。 我很清楚的知道，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亲人。 即使是警察，不不，前警察。 毕竟也是个小丫头片子，找一个人在她家那掉线，不可能她一到晚上就不出来？ 一麻袋从天而降，然后一阵乱棍。 靠，这只能给她点痛的教训，再说没什么创意。 三流电视剧里常用的伎俩。 找几个人对她施暴？ 据说这对一个黄花闺女的打击会比天还大。 不不不，几个人去，我未必抢得了头筹。 别人的残汤剩肴我没兴趣。 泼镪水？ 烧她房子？ 我抓狂了，忽然发觉我的手法都很粗俗。 难道我真的只能做小偷这种性质单的工作？ 不行。 我一定要设计一个完美的复仇计划。 三。 辗转反侧，冥思苦想。 小偷小偷，警察警察。 睡不着，数绵羊吧。 一只绵羊，两只绵羊……15只绵羊……28只警察……37只警察…… 靠啊，数——警察！！ 脑子里忽然跳出N年前张学友张曼玉的电影。 忘记名字了，不过学友大叔是牛郎，我是小偷而已。 我也不比他这个大鼻子长得差劲吧。 这个设想更让我睡不着了 我甚至计划到了到底什么时候抛弃她比较合适了。 全然忽略了她还不认识我。 为了这个需要长时间付出精力和金钱的计划 我决定，刻苦工作一段时间了。 半年以后我有一笔为数可观的存款了，她也学会了给一群女人的脸蛋粉刷。 某化妆品专柜的导购员。 有时候会给一些女人试产品，在我看来和装修房子的粉刷并无二致。 据我分析，从事过警察这个职业的人，一定都很有正义感。 何况，她还有一定的身手。 种种细致的设定以后就演出了一出“美人救英雄”的午夜场。 可恶的是这几个小子下手太狠，看见武欢的时候 我的鼻血宛若一条血龙流过了大河。 遮挡了我这英俊的面孔。 我不照镜子也知道我当时面孔狰狞。 扶着我进她家，打整干净。倒了杯热水给我，和我说话的时候。 我忽然想老伊做笔录时，她会不会也这样面带微笑？ 事隔一年的她，脸上没有那种带着坚毅的稚气。 脸上有淡妆，化妆品在她的脸上不但没有锦上添花 反而显得很俗气，一如这个城市里任何一个女青年。 看着她询问的口气，你怎么了？ 我收起了思维，笑着问，你不怕我是坏人啊，就把我往家里带？ 微笑在她脸上加深，我注意到她左边嘴角有一个小小的酒窝。 “你走路都快走不动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小丫头小心点，这世界上坏人很多的” 在网上看到一篇帖子说，多数25岁以下的女孩，或者是女人，都对丫头这个词有不明的钟爱，这大概是因为这个称呼里带着纯洁的溺爱。 “没事，一个人都习惯了，哪儿这么多坏人啊？” 为了得到很完美的第一印象，我知道我该告辞了 好男人是不应该深夜还留在单身女子的房间里，影响她的名誉。 她送我到外面的公车站，微笑着告别。 在车上，我摸着还生疼生疼的嘴角，诅咒了那三个小子的祖宗。 寻思着下一步该如何继续。 四。 按照剧情的发展，下一步，我该买着水果和花去她家。 以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花，不是玫瑰，俗气，不是康乃馨，她又不是我老妈。 那个大屁股的老板娘给我介绍了一种雏菊，花的颜色让我想起她粉嫩粉嫩的脸蛋。 收起邪念，我要做一个正人君子，没警察会喜欢贼眉鼠眼的人。 她的屋子里灯光微黄，大概靠在床上看小说。 看得出她目前还算本分。 进去以后一边寒暄不应该这么客气，一边对我买的花赞叹不已。 然后在一起满屋子里找一个罐子来插，因为她没花瓶。 最后找到一个肥大的瓷罐子，把花插完，一边吃蜜瓜一边说话。 等她又一次送我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很熟悉了。 下一步，下一步，她目前应该没男朋友也没什么追求者。 因为房间很干净，没发现男人用的东西。 连花瓶也没有，证明没人给她送过花。 由此事我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要是处心积虑的做一件事。 成功率会大大的提高。 对了，我告诉她我是做保险的，这个职业遍布大江南北。 并且不用到指定地方上班 基本属于一支流动大军。 五。 继续剧情，就是到了我约她吃饭看电影的时候了。 我并不急于求成，她以前从事过的职业让她具备了一定的防备意识。 我们吃过三次饭，看过两次电影，我还没说过一句暧昧的话。 每次都彬彬有礼的接送她回家。 那天去接她，她开门让我坐着，等着她洗澡换衣服。 一般情况下，一个正经女人能让一个男人家里坐着她还可以洗澡。 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关系暧昧了。 第二，就是对这个男人有很大信任感。 用排除法，我属于第二种，因为她锁好门了。 大爷的，用的着吗，你要不乐意，就是不锁我进去也会被揍的吐血。 当她洗完澡出来，一边用毛巾抹着头发。 有几粒水珠还挂在脸上，阳光刚好射在这几粒水珠上，晶莹的皮肤映的她整张脸都在发光。 我咽了一下口水，靠，这丫还漂亮。 按赖下这颗扑腾的心，哥们做正事要紧。 我们关系在一步步的升华。 问题是关键一步，问题表白这一节，一直是我焦虑的重点。 为了能让以后的故事更加浪漫的发展到刻骨铭心的程度 这表白一节十分重要。 绝对有着承上启下的重要使命。 一定要和别人不一样，我又抓狂了。 不得要领，但是基本思路已经有了，武欢是一个有思想的女生，不是那种盲目浪漫的人，她不虚荣，她喜欢那种贴心的温暖的感情。 她喜欢在家里做饭，而且喜欢两个人在厨房里变做边聊，我帮不了什么忙。 就是负责尝尝味道，都属于友情客串。 终于等到她切到手了，真他丫的不容易啊。 脸上十分心疼的表情，手忙脚乱的抓住她手指放嘴里。 半晌拿出来，她羞涩的眼睛，我小心翼翼的说，我心疼了，好想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厨房的光线昏暗的，她的脸一半在阴影里，睫毛象一个小扇子一样的轻轻颤动。 终于点了一下头。 结果就是我轻轻的吻了她的唇。 虽然我万分的想长吻，但是原计划就是不能猴急。 她象一个瞎子，把手交给我，我得小心的慢慢的带着她走象海底。 跑快了她会警觉。 六。 接下来是加强期。 我的名字里有个浩字，她在厨房做菜的时候我喜欢偷吃。 她就叫我小耗子。 我就叫她小欢子。 然后学着太监尖细的声音叫她欢公公，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每当那个酒窝深深的印在她左边嘴角的时候，我无法把她和那个抓老伊的女警重叠。 她有甜美的笑容，那个警察有坚毅而稚气的脸。 会在每一个下雨天接她回家。 会在每天给她短讯告诉她我很想她，即使每天见面。 会在买着她喜欢的零食去等她下班。 两个月的一天，在半夜看完午夜场的时候背着她走那条小巷。 她在我背上喃喃的问我，浩，你会背着我走一辈子吗？ 我会。 即使我有不好的过去？ 无论怎样的你，都是我的小欢子。 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嗯，我爱你。 那一夜，我得到了她。 第二天看着床上桃花点点，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不是得到的欣喜，不是胜利的喜悦。 我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站在阳台抽了三只烟，我有了一个新的设想。 十多天以后的一天，我回来她脸色苍白。 我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她摇头。 我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还是摇头。 我告诉她，她是我的小欢子，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她一起面对的。 她咬着嘴唇，低着头，一直不看我。 然后走上前，环着我的腰，把头深深的埋在我怀里。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告诉我。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我就是整个事件的导演。 我写了一封信给她，说是老伊的太太，知道丈夫的死和她有关。 现在重病，急需一笔钱，如果武欢对老伊真的有愧的话 能不能给予帮助。 上面附了地址，在一个市里，如果不相信，可以前来探望。 这就是我给武欢唯一的机会。 她的第一次给了我，如果她能有所醒悟，我就结束我的报复。 如果醒不了，报复将继续升级。 七。 内心里我很矛盾。 一方面希望她真的对老伊是有愧的，然后做出点什么来赎罪。 我就不用继续去报复她。 或者在内心里我更希望她是个坏女人。 那样，我就有借口继续玩弄她的感情她的身体。 而不会有丝毫的愧疚。 因为，即使她是善良的美好的，我终究不是她的最终的选择。 没有一个警察会爱上一个为了报复而来的小偷。 我没有答案，我会看她给我一个答案。 三天后，她告诉我，和房东发生了摩擦，想搬家。 她到底是采取逃避了，她并没有觉得对不起老伊，她搬家是为了怕再被骚扰。 并且，最终没有告诉我她的过去，她手里的那条人命。 我想了想说，我那也比较小，不如我们一起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等有钱了我们自己供好不好？ 我们正式同居在一起。 她对我的爱情我确信是真实而深刻的，我们过着没有结婚证的夫妻生活。 我的工资来源于我偶尔的作案，一切，都在计划里进行着。 我决定在老伊两周年忌日的时候给予她难忘的回忆。 八。 我常常告诉她，我要给她买个大房子，让她幸福的生活下去。 过一段时间就会常回来有些晚了 说是陪客户去赌钱，应酬，喝酒。 她劝过我。 我会在半醉的告诉她，我真的很爱她，不想她受苦所以我要更加努力。 还有半个月就到老伊的忌日了。 同样，也是我认识她的纪念日。 一天吃饭完我很平静的告诉她，这些日子我因为陪客人打牌。 自己开始象征性参与，后来，赢了钱越玩越大。 现在已经欠下很多外债了，我不能连累她。 她不同意说我们想办法慢慢还，我告诉她一个巨大数字的时候，她惊呆了。 她哭着说不要离开我，我抱着她在玻璃上看见我的微笑。 这一把我又堵赢了。 接下来她开始很担心了，我安慰她，我会稳住那帮人。 她说，地下赌场的人好惹吗？ 我说我会赢回来的。 这样担心的日子过了几天。 终于老伊的忌日到了，从前一天下午开始，她打电话给我我就不接。 势必要造成她十分焦虑的情绪，这样就会影响她的判断力。 我会演一出好戏给她看。 临晨武欢接到电话。 说我因为出老千被抓住，加上以前欠下的债，如果有诚意要还的话。 晚上带着一笔钱来郊外的某地方，报警或者不来后果自负。 电话打了，我们几个哥们聊天喝了点啤酒，一群人在现实里永远不能做的事。 我导演了让他们过一把瘾，对于这样的体验，我们都未曾有过。 期待着这场戏，带着那种无法按赖的兴奋。 到时间之前我们选了一个郊外人烟稀少的空地。 我被绑着丢地上，衣服上给我抹了些星星点点的鸡血。 鸡被我们下午装进肚子里。 我们四个人，等着武欢的出现。 中间电话问了一次，她到底来不来，她很肯定的说，会来。 他们问我会不会报警？ 我说应该不会，毕竟我在你们手里而且我也有错。 不过得小心她会功夫。 这个夏天的晚上，天上居然看不到星星，大爷的，这城市的天空和人的心一样肮脏。 小武低声告诉我，来了，来一个女的。 我悄悄的抬头看了下，是的，是她，大家准备了。 九。 武欢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他怎么样了？ 小武奴奴嘴，地上躺着呢。 她看着我身上有血，声音都变了，你们要的钱我带来了些，不要为难他。 他们点着钱，指着我说，钱不定期还，随时要他的命。 武欢问，那我能带他走吗？ 得到允许后，她上来解我绳子想看我伤口。 麻子按照剧情上来嘘了下口哨，摸了下她脸蛋，这妞长得不错。 她把头扭开了，麻子就要动手动脚。 我绳子被解开，歪歪扭扭的冲上去，不许你动我老婆。 其中一个拉着我，手里拿着匕首对着我的脖子。 我在这边歇斯底里的狂叫。 另外两个就要上去非礼她。 她想反抗，又顾及到我，躲闪的挣扎着。 剧本是这么写的，他们两个强暴了她。 回家第二天以后我永远的消失。 让她永远活在被爱情欺骗被人强暴的阴影里。 然而事情永远都不如变化快。 她看见匕首在我脖子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两家伙拿下了。 陈三一看不是找着剧本走的，愣愣的就拿匕首对着我脖子，傻了。 我一看，完了，计划要失败。 武欢拉着我就想跑，小武和麻子爬起来就开始朝我们走过来。 他妈的，我心里在诅咒，怎么都不跟着剧情走。 陈三拿着匕首狰狞的冲过来，今天谁都不要想跑。 我和他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他不过是想作个样子和我厮打然后趁机胁持我 逼武欢就范。 看着他冲过来我脑子里还闪了一个念头。。 这么逼真，这鸟人要是去当演员一个活生生的蛊惑仔。 谁知道武欢冲上去踢掉了他的匕首，小武上去帮忙。 三个人对我们两个，麻子假意掐着我，他们两要挟武欢。 我大呼，欢子，你走，别管我。 最不该的是麻子大声的说，老子掐死你。 刚说完，匕首从后背他的后背刺进去。 我看见麻子扭曲的五官，然后爬在我身上，血暖暖的留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已经傻了。 武欢手里握着匕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那两个小子已经跑得没影了。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照着我的剧本来演？ 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可不可以重新彩排一次？ 不能，再不能了。 麻子已经没有了呼吸，昨天还在和我一起喝酒打牌的麻子。 看着武欢。 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复的武欢 而，此刻为了保护我而杀人的武欢。 我走上去抱着她，她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只能喃喃的说一句话：你快走，你快走。 那一刻，我后悔的已经不是自以为是的导演了这场戏。 心里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是我杀的麻子。 却让武欢成了凶手。 这一刀。 把我的心唤醒了，一直想着报仇，却没真的去想过到底爱不爱她？ 或者在我心里我根本觉得自己不会爱上她。 这一刀。 让我明白，我爱她，只是这种爱一直沉睡着，现在我醒了。 我爱她，我不可以让她有事。 我抱着她，紧紧的抱着。 在她耳边说，你是我的小欢子，无论你做过什么，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心里知道，她的下半辈子就要靠我照顾了。 当晚，我把麻子埋在不远处的山上。 连夜带着欢子离开这个城市。 后记：在陌生的城市里，欢子一直处于一种病态。好的时候和常人无异。 有时候却会呆呆的一连很多天都不说话。 她始终没有告诉我老伊。 我也没有告诉她我是谁。 我只知道我爱她，她爱我。 我会一直照顾她，永远。